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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淵明詩:「縱浪大化中,不喜亦不懼。應盡便須盡,無復獨多慮。」

余秋雨先生給了一段闡釋:

「大化」——一種無從阻遏、也無從更改的自然巨變,一種既造就了人類,又不理會人類的生滅過程,一種絲毫未曾留意任何輝煌、低劣、咆哮、哀嘆的無情天規,一種足以裹捲一切、收羅一切的颶風和烈焰,一種撫摩一切、又放棄一切的從容和冷漠——成為陶淵明的思維起點。陶淵明認為我們既然已跳入其間,那麼,就要確認自己的渺小和無奈。而且,一旦確認,我們也就徹底自如了。徹底自如的物態象徵,就是田園。

我經常讀余秋雨先生的書,很愛戴這位大學問家的思想和文字。不過在此處,卻登時就反射了一個不同意的想法——陶淵明這首詩,語氣上是恭順但鏗鏘的,心志上是勇敢而豪邁的,絕無無奈渺小之慨。

我認為這首詩該看的點在「縱浪」,而非「大化」。縱浪有闖蕩、跳躍、征服的主動意思和形象,是瀟灑穿行在大化浪濤間,而不是被動的浮沉淹沒。況且詩中已將「不懼」態度挑明了說,余先生又怎會解釋到「無奈」裡去?我想,要真正確認一個自如的人生,需是主動的覺悟和放棄,而不是被動被迫的屈服。

我相信「田園」是陶淵明的主動追求,絕非人生邊緣的看台而已。這當中是有一種積極意義的,否則陶淵明還將田園生活寫詩傳世做什麼呢?做為一位身處歷史中途的學者,總知道自己的所做所為,必定會傳世下去的,除非乾乾淨淨的毫無所為,或乾乾淨淨的毀掉所為。

因此居田園僅為了短時避世,一位可縱浪上下的人才,是能夠浮在浪面上看時間,看歷史的,知道把他自己的思想,曲線拋到幾個浪頭之外,留給後人瞻仰。

這「縱浪」二字,寫得太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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