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鐵南下火車，經過二水站後不久，便會橫跨濁水溪。
這個季節，溪床上鋪滿茂密茸毛，那是禾本科甘蔗屬的甜根子草，
尤以鐵道東側為盛。
甜根子草和芒屬的菅芒、白背芒、五節芒，以及蘆葦屬的蘆葦等同為禾本科，
由於花穗型態差不多，遠觀幾乎難以分辨，因此被統稱為「芒」。
其中除了五節芒在夏季開花，其餘花期都在秋天以後，故又統稱為「秋芒」。
其實甜根子草的花穗色彩最容易與其他秋芒區分，因為它一開花便是白色，
而菅芒、蘆葦等新穗大都呈紅色或褐色，之後漸次轉白。
每年九月初，甜根子草率先嗅聞到秋天氣息，
浪潮般湧上河床沙洲，為秋色揭開壯闊蒼茫的序幕。
人走在沙礫灘上，河水乾枯了，甜根子草形成另一種沛然的浪。
雖然遠在火車車廂之中，隔著玻璃車窗，我可以聽見河床上有颯然風浪聲，
那是來自甜根子草的喧嘩耳語。
可惜我總是從高高的鐵橋上隔著密閉車窗匆匆望見它們，
從未有過機會真正走到溪床上去。
9/21那天是從台中到斗六講課，回程時，天暗了。
再經過濁水溪芒花海，鏡頭中灰黯的芒尖在風裡搖曳，像墨筆點捺，生出一種幽幽古意。
接下來，連續兩個週三前往南投竹山講課，搭台中客運走三號國道，經過的是濁水溪上游。
第一趟去竹山，天氣不佳，下午回程時更飄了一會兒細雨，車窗外的甜根子草一片朦朧。
第二趟去竹山，天氣好了，車窗外是層次分明的風景。
柔白的甜根子草依然盛行河床，其中間雜另一種龐大的褐色群落，大概是蘆葦？
巴士暫停時，從車窗望見路邊一叢甜根子草。花穗較蘆葦和菅芒瘦削，
但柔軟娟秀，在秋風裡輕輕搖。
秋天另一色風景～台灣欒樹紅黃雜陳。
嫋嫋溪水都隱沒在滿坑滿谷的甜根子草中。
是甜根子草飲盡了溪水？將溪流飽漲成一片絨絨芒花海。
一些綠色灌木叢生在芒花海間，像白浪裡浮出幾座島嶼。
車子接近台中市區時，經過一條大川，沙洲上茂長青草，還有白鷺鷥飛翔，
在野外歡騰成海的甜根子草群落忽然安靜稀少了。
更早之前，9/17搭太魯閣號前往花蓮講課，
鐵道西側的大安溪（或大甲溪？）河床也生滿秋天禾草，
當時花穗未抽長，大概也是甜根子吧？
十月了。今年秋涼來得特別早。
搭火車經過台中彰化間的大肚溪橋時，橋下溪床也是成群成片的甜根子草。
這是台灣荒溪特有的秋日盛景，大家旅遊返家途中，經過溪流時，
別忘了轉頭看看車窗外。
從竹山回台中時，途經中投公路時又快拍了一些窗景，是田野中的綠稻。
飽滿緻密的綠，和片刻前荒溪上的蒼黃，在旅途中彷彿詩的上一句和下一句，
反覆吟詠，綠了，黃了，熟透飽滿了，或是正青春等待著。
構成秋天的哲學風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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